九州一色

泱泱盛唐,巍巍长安,就应该要容得下一条咸鱼

红袖招7

 *预警都在第一章请自行避雷。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心心!







6



    顾小爷是记得自己名字的,但是他从来没对别人提起过,“顾千洛”三个字被另一个人用着,他隔应的很。他没见过爹爹,脑海里娘的样子也非常模糊了。遭了人贩子后,他颠簸的生活里就只剩下活下去和逃出来这两件事,在他二十年不到的人生里,对他好的人就只有师父和唐礼——他尊敬师父,他珍视唐礼。 

 

    所以他看着这个抱着自己痛哭流涕自称是姐姐的人,一时有些恍惚,说不震惊是假的,只是幼时的回忆像隔着长江黄河那样远,在这种人生的关键时刻,他踌躇地不知作何反应。四肢麻木的被伊带到三楼的雅间,也只是呆若木鸡地看着伊端上两盘点心和一壶温热的牛乳,听到她轻声说:“你们姐弟俩好好聊聊。” 

     抱着一杯热牛乳的姐姐说:“你长的跟爹爹年轻时一模一样。” 

 

    下到一楼,段承明还坐在桌边握着一只青白玉的茶盏玩味地笑。抬头对上伊的双眼,调笑着问了一句:“少掌柜芳龄几何呀?” 

    

     伊少主摘下手套,伸手捏了个灌汤包放进嘴里,并没接他的发难。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的食物,才缓缓说:“段少爷又是从几时开始盘算的?”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段少爷眼神犀利,“人,我会带走。” 

“哪一个?” 

“两个都走。” 

“那你自己去跟唐礼说,看他放不放人。”伊大小姐双手摊开一耸肩,眼神无辜又纯洁。 

 

“我倒真看不出少掌柜你谋划什么?”段承明突然凑近,歪着头哼了一声,“顾千洛是走是留,与你作何干系?” 


伊面上波澜不惊,嘴上谦虚着,“您抬举。” 

袁月柔,顾月柔,果然不出所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袁姐姐,哦不,顾姐姐还是没能劝动顾千洛跟她回去,顾小爷倒也没把话说死,留的话头儿是要考虑几天。段承明自动请缨先送顾月柔回学堂,临出门前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少掌柜,我能信你吗。” 

伊揉着鼻根儿,难得正经地开口:“您安心。” 

 

 

唐礼得了信儿,当晚就推了所有的应酬,风风火火地赶到红袖招要把顾小爷接走,却没见到伊的面儿,还是陈班主面色铁青的出来回话,说少掌柜傍晚的时候去河边儿捞鱼,一个不慎就掉水里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这事儿怎么听怎么奇怪,先不说那位锦衣黑发的笑面虎管家见天儿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一眼瞧不见就要杀人的模样;二来那丫头在场子里揍流氓的身手他也不是没看过,那能掉河里? 

 

她的健康不在唐礼的考虑内,直说要带顾小爷回唐府,这厢刚撂了狠话,那厢顾小爷自己哭哭啼啼的走出来了。他对唐礼期期艾艾地说,是自己要吃鲫鱼汤伊老板才顶着夜色亲自去捞鱼的,不能做忘恩负义的小人,要等到伊醒过来再回府。 


唐礼开始头疼起来,真想揪着他耳朵问问你当我是傻的还是瞎的?那后院儿养的鱼塘是让你吃绝了吗?怎么就不愿意回去呢?小狼崽子刚长大就想踹窝?可看着顾小爷梅花鹿一样的表情,又实在发不出火来,得,这么多年朝夕相处,别的本事没有,净学着怎么拿他了。 

 

再三保证自己不会跟着顾月柔偷跑掉,三哄两哄地送走唐礼,顾小爷又回到了伊的卧房,伊大小姐的病还真不是装得,虽然她掉的那条河水并不深,但不幸的滑倒时头磕到了岸石,晕到现在还没醒。 

 

他下楼见唐礼前一屋子男人从小到老拿浑身湿透的伊老板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自己当然也不能去给一妙龄少女换衣服,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小掌柜近身的人里竟一个姑娘都没有。纠结了半天还是福公去后厨叫了帮工吴妈妈上来给她换的寝衣。吴妈妈是个手脚麻利心直口快的人,出门前还跟郭管家数落着你们这么多人怎么就不知道给小姐找个贴身丫头呢,这有个什么事情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儿就干瞪眼啊? 

郭管家少有这种被噎住的时候,也是尴尬的直冒冷汗。 

衣服换好,小鳜鱼很有眼色的多抱了两床被子铺上,焦大夫和屠苏轮流给伊搭着脉,默契地开着方子。蟹酿橙指挥着机关兔子去抓药,灵巧地避开了顾小爷的注意,顾小爷被一圈一圈的人挡在外围,看不到伊老板的脸,正想转身先走的时候,听到焦大夫一声轻叹——这药喂不进去啊。 

 

原来伊大小姐昏迷中嘴唇一直紧紧抿着,药匙送到嘴边也没有配合的意思,就算使点蛮力硬送进去,也会被舌头下意识得顶出来。一波刚平一波又起,一屋子的人又都沉默下来。顾小爷表示很不理解,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讲了出来:“你们谁用口渡给她不就行了吗?” 

沉默的人群一下子都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他确信那个穿披风的和那个戴眼镜的眼神已经开始喷火了。可怜的顾小爷,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就被旁边的保镖捂住嘴,连抱带拖地带出门去了。顾小爷生着闷气,这群人怎么回事儿,我的方法不是很好吗?自己生病时唐礼一直是这么做的啊?唐礼做的事情那怎么会有错呢?他掰开保镖的手,大声问他:“我说错什么了我??” 

保镖眼观鼻观心,心里念叨着菩萨保佑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千万别让大少爷知道灭我的口阿弥陀佛。 

 

屋内的烛花劈啪作响,还是屠苏首先打破了沉默:“左不过是皮外伤,内服的药先搁置吧,外敷的草药勤更换也罢了。只是这药得一个时辰换一次……” 

“我来守夜吧。”隐藏在阴影里的蟹酿橙这才开口,“你们都需要休息,我没关系。” 

确实,明儿一早红袖招还要开门迎客的,这要是歇业两天该赚的钱不赚,那少主醒来是要发脾气的。 

没有人会怀疑蟹酿橙有什么私心,毕竟他是整个空桑最靠谱的食魂之一了,尤其屠苏医生还对他格外信任。 

月上柳梢头,一群人离开了少主的卧房各自休息去了,只留下一室静谧。少主的呼吸不算匀称,可见睡得并不安慰,蟹酿橙一丝不苟地算着时辰换药,可天不遂人愿,半夜里少主的身子又滚烫了起来。机械少年并不想惊扰到别人,他调出伊的数据库,逐一开始排除分析——他一向有自信,平日里的沉默寡言不过是伪装而已,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他想。 

还好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搁置的那碗汤药喝下去就无大碍了。 

只是…… 

但是顾小爷的话他是听到心里去的。 

这是为了少主的身体着想。 

蟹酿橙跳下非命,端起床边的汤药用嘴含了一口,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去。 

 

 

少主醒在第二天的清晨,鸟儿在窗外婉转啁啾,醒来第一眼就看到摘了眼镜的蟹酿橙一瞬不移的看着自己。少主胳膊一支撑起身,说着“又辛苦你了呀蟹蟹,一晚没睡吧,其实我没什么大碍……” 

 

“没关系。”蟹酿橙踱步到一边拿出机械手稿,脸不红心不跳地研究起来。 

害,这直男。伊心里想着,琢磨着回头给蟹酿橙补个什么礼物比较好。 

却根本不知道究竟谁是狼谁才是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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